失人与倒吊月亮

版头图片是萨拉热窝哦✨

【Roy/Jade&Lian】当夜晚吻醒一朵花(Fin)

SLO全部发完了感谢大家,一个拖了近一年的坑,什么都不说了我有罪。


  那一年信息传得飞快。真空里几乎都有人窃窃私语吹着口哨硬生生把话往别人耳朵里塞:一段情歌,一截密报,半点无关紧要的问候以及世界插科打诨的嗡嗡声,然而在鸽子还没把祝福送到该享用它的人的耳边时电子线和交通网就扰乱了人间。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了Harper家小女孩的故事。那个姑娘刚出生的时候发色和她弓箭手的年轻父亲相融,它们柔软稀疏地贴在她额头上,带着新生的光泽一直延伸进太阳,至今又跌回黑暗,摇摇晃晃地披上属于曾经的刺客肩头寂寥的月光蓝和脖颈与发尾交界地带的暗色。

  她的发梢偏黑,那部分被她母亲贯彻着的东方血统在扩大的流逝着的时间里使她的面庞日益柔和。

  Artemis讲述她可爱的外甥女的时候会露出欢庆之夜过后久违的笑容。她弯起眼角亲吻她的额头,像是月亮女神终究将神秘面纱脱下赐予她属于狩猎箭头的勇气——就如同她父亲的一样。

  剩下所有期盼着她长大的人在呼出那个动听的名字时总会不经意产生实则是Artemis在对他们展露浅笑的错觉。金发姑娘的至亲——同时也是这孩子的至亲——在第一次把几个音节拼凑出来时她的妹妹已经从世界上消失。那不是永久,但那名字将一直被悬挂在这对亲姐妹唇部的深渊上直至她们性命枯萎之时——就如同她父亲会做的一样。

 

当夜晚吻醒一朵花

 

   重归生活的英雄把他的孩子拦在怀里,她沉入柔软的怀抱,咯咯笑着用拳头敲击着Roy的眉弓像是想敲散凝聚在他前额的新雪,他的眼角垮下来,轻笑着亲吻她的眼睑并最终隐藏起他脸上除去温柔之外的表情。

  那副模样并不常见,他戴上眼罩绷紧下颌时面部线条变得坚硬冰冷。Ollie指出那张面孔比老派人士显得更加生涩,那像是一张老年的老派人士的脸庞。而现在它只是像个父亲:和蔼,充满包容力,诚心期待着孩子的未来。

  Roy用握惯了弓的手托起Lian的后脑,有一小撮发丝塌在了他指节的凹陷处,那里曾经蓄满泪水:他的,恨他的人的,以及为数不多对他表达出爱意的。

“她会平安长大。”Jade从窗口翻身挤到这个逼仄的隔间时Lian在Roy的怀中醒了过来。她眼球滴溜转动着将视线移上她父亲的鼻尖再滑到颧凸处,紧跟着她发出轻音呼唤年轻英雄的名姓,用复数喊出那个标识血亲身份的称谓。“不像你。当然也不像我。”当日的Cheshire抬起一只手,她的利爪收回露出修整得平整的指尖。

“我知道。”他说,“我知道。”

  紧接着他迈开了步子,却在真正行走的瞬间放慢了动作。他的妻子蹲坐在床板上摇晃着脚踝,打着节拍数清楚那段距离被分成多少细小的间隙。

  她开口说话,声音像是一首收音机的老歌被松散的零件击碎了发出来,“Red,生活得继续。”Roy沉默了一会儿紧了紧胳膊搂住了Lian,那孩子咿咿呀呀地摆动着身体冲着母亲伸出了幼小的双臂。

  他将Lian交付给她时并未犹豫。往常那个真正的Roy——正儿八经被抛弃了的英雄——压弯手指挑起小姑娘的下巴时他会给他一拳,而别的觊觎那双明亮眼睛的人早晚都能瞥见被磨损过度的指纹拉紧的弓弦。唯有这个曾对他尖刀相向的人足矣亲吻她蜷在掌心的手指:岁月尚未对这双手掏出刀子。它安静地扣在指骨内里等待着长大还有接过第一束最美的花。

“我知道。”Roy说道。他重复起了之前的话,念叨着几个不确定的音符转身对他妻子倾吐出来。他皱着眉,任凭风从窗口刮进来吹过眉梢和眼角来使得眼里那片钢蓝的深海得以干涸而非泛滥。“你不知道。”Jade用指尖拨弄着Lian一绺拳曲的发尾,她颔首盯向自己的丈夫时仿佛未曾脱离狩猎者的影像,那目光飘忽不定如同一把剃刀的切口。

  五年前——在他们对彼此几近一无所知时——那可能是个凶器或者暗号,而现在她只是把那枚锋利的刀片递给他让他剔去胡须与沧冷的表皮。从前它们从墨色裹着她姣好身躯的裙裾下溜出时远比现在迅速。Cheshire还保留着那些习性,有几个尖刃仍旧贴着她的大腿,偶尔她将它们显露出来不过是割断铁丝网的网格或是墙皮上干枯的涂鸦。大多数时候她将这些当成晚安前的故事对Roy讲述出自己依然叛逆危险,甚至仍活在过去;唯一不同的是他们俩早就过了互相割开对方喉管的年纪,反之用质地温柔的吻熄灭眼睑内侧名为黑暗的野兽燃起的火光。

  于是她独自搏斗,同那凶残的野兽。*

 

 

“一切照旧。”

    那个早年喉咙里会溜出一阵子欢快笑声的男孩将这句话磨出嗓子眼时尾音已不会再轻松上扬,反之它沉了下去,硬生生地把稚嫩的腔调咽到了底只吁出一口干瘪的低叹。前一秒他还悼念着故友的远去,而指针错位后这话头又被提起仿佛所有人依然得沿着先行者的脚步前行或面对筑起一座新坟的窘境。

    他抬起手描述那方碑牌的模样,却发现除倾吐出友人的名姓一切便不足以被念诵出声。于是他只好沉默下来,垮下肩头放弃了言语。

    “我很抱歉……”这一次不擅长言辞的那个率先开了口,他压低了声调似是害怕惊醒他臂弯中的骨肉,又或是实打实的悲痛在胸腔中游曳许久最终仅仅是被干涩地顶出口腔无法在意音节是否流畅。在下一句话顺势道明之前小家伙在他怀里蹬了蹬腿让他们俩都紧张了一阵,随即她轻轻歪头靠上她父亲的胸膛挪进一方绝不可能让她受伤害的界地发出微弱的呼声谈话才得以继续。

    “我很抱歉……Wally和其他人。”Roy挺直了腰,又摇着头塌了下去,“而你也知道这些。”他垂下头时嘴唇蹭过Lian柔软的薄发和额头,她在睡梦里发出音节模糊的呓语,又安宁地摆动起手臂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Roy捏住她的小手时她咯笑起来用鼻尖贴上那节弯曲成柔和弧线的指骨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一朵花,一绺午后的阳光,一枚灿金的树叶或仅仅是她父亲的指节。

    “你没有考虑过再成为英雄么?”Dick站起身问道,他听到钥匙拧动的金属声,在这家的女主人推开房门和Roy回答他的短暂如呼吸的时间之间这个年轻的父亲挑起眉毛望向曾经的Boy Wonder.

    “和你说的一样,一切照旧。”

    他说话没什么起伏,声调干巴巴地滑出来不再像是给那个小女孩哼唱一首古老的童谣,他直视着从窗口翻下去的朋友,再回头用面颊擦过他妻子的给予对方一个不算亲昵的颊吻。

    “这听起来就像一个拒绝。”Jade上挑的眼睛斜睨着他,她摘下自己的帽子将黑发松散开来垂在肩头回应给Roy一个印在嘴角的吻,接着她旋转脚跟,将下一枚飘忽不定的吻埋在Roy和Lian相抵的指尖。

    “那不算。”他有些没由来的烦躁起来,许久之前她就能洞察他的一切:拉弓搭箭的力度,近距离的弱点以及何时亲吻她和她。这些全部曝露在他的妻子面前。

    现在Roy有些莽撞地躲闪了一下那道视线,但他的肩膀倒始终绷直来托住陷入深眠的孩子。他瘪了瘪嘴闷声说:“只是和原先一样而已。”将重心放在生活上,分离出一部分英雄的形象,收掇好与过去大相庭径的责任——其他人都尚未背负的责任——呵护自己的血脉守得她的平安。

    他压下眉梢时露出的表情像是一个没有任何身份的父亲,指缝中没有骨与锈,血与弦,没有一道枷锁和一把弓柄也没有那个从导师身上延续的称号。

    这会儿他只是Roy Harper.

    Roy William Harper.

    他的好姑娘从他这儿折得姓氏,又冠以她母亲姊妹的名姓,三段音节最终闭合在唇齿的碰撞中不漏风声。

    Jade耸了耸肩像是知道他早就会这么说,她向后仰去躺倒在沙发上活动自己手腕,又从茶几上抓起一块凉透的披萨塞进嘴里。

    “你原先是个英雄。”她把那块没什么味道的东西咽了下去然后撑起身子说,“一切照旧?”

    “随便吧。”Roy把Lian放回她的床上,他抬头看了眼钟,时针摇上去,夜晚掉下来,他推了推婴儿床,嘴里哼出一截小调掩盖了床身“吱吱哑哑”的声响。然后他松手,声音再次含混了起来。

“五年之前我就不是英雄了。”

 

 

    他说出这话的年代英雄称号并不值钱。那些标志着自由和光荣的称号似乎在人们心中抹去,仅有受到威胁或政府预知末日时才能被人想起寥寥几个名字模糊的音节。

    “没有人会记得你是谁的。”Roy把脸埋在手掌里,他发出一声吁叹,紧接着又在Lian发出的微弱呼吸声中哑了嗓子,“有人在West的墓前放上花束和悼词,当然上面写着:给我们永远的飞毛腿——Speedy.”

    他咧开嘴笑出了声,半晌又泄了气似的倒向Jade的身边,暮色聚拢前他就着最后的薄光吻她。

    Jade回应了他一个相似的,甚至是更深的吻。她贴近他的唇舌,坦然地交付出自己的情感,然后他们的额头碰到一块儿,这姑娘的手臂在他的肩头形成半个拥抱,松垮但不容抗拒地推搡着身体撞在一起。

    射手的指骨攀上她的眉眼又擦过她的鬓角穿过发尾环扣在后脑,他们手足相抵,窝缩在这窄小的沙发上昏沉地坠去以前的梦里。

    梦境始于一场爆破,西装的领口和旗袍的裙角在刀刃和焰光上翻飞燃烧。那个时候他们还各有后盾,错位的空档也能被旧识或父亲顶上。而当今那脊骨硬生生地面向一方矮墙,直愣愣地挺着一道道新痕及旧伤。

    从前的女刺客从制服中褪了出来,她像书中描述的那样——摘下锁骨,就像摘下肩章;摘下胸廓,就像摘下劲肩铠甲——赤裸又真实地展露出自己在黑暗中的朦胧轮廓。她磕上那些细细密密的伤疤,谨慎又带着诱惑意味地蹭过Roy下巴上的青茬。月亮在她背后腾然跃起,像是以前的无数个她作为狩猎者或妻子或母亲的夜晚,她在月球上的环形山与宁静海的阴影里对着她曾经的敌人,她的丈夫和她孩子的父亲侧面微笑。

    “这不是什么坏事。最起码不会有人因为你的身份找上门来讨麻烦。”Jade把闷笑埋在他的颈侧,“我们所做的就是要保密。”她简单地说。

    Roy露出一副不想再谈下去的样子,他撇过头皱紧了眉道:“我和你不一样。”

    “别急着否认什么,Roy,”Jade站起身走到Lian的床边,她对着那个熟睡的孩童眨眼,又低念出几个古老的,据说可以带来美梦的咒语,在那些复杂含混的词汇交融的语句被念诵出口后她转过头不带感情地挑明,“也别急着肯定你自己。”

    别否认你的命运。

 

 

    往后的日子他们放慢了脚步,弯下脊背去挽住那双软小的手。就像一对经历了爱与离别的夫妻那般,他们行走时肩头从未如此切近,仿佛隔阂尖锐的边缘被这孩子手中的花束融去了刃口,坚冰也渐因那日益清晰的歌谣消失殆尽。这会儿他们不再是那个质疑自己的英雄和从泥潭深渊挣扎出的猎杀者。

    这会儿他们只是扎入生活。

    偶尔会有一些旧敌试图把炸弹埋进他们的后院,或者从窗口丢进几个燃烧瓶,但不出所料所有利器全部被摧毁连火焰带起的灰烬都传达不进去。

    “我还以为自己生活在铁盒子里。”Jade拾起一枚箭头并将那金属玩意儿掷向Roy,对方利落地接住了它然后不动声色地直视Jade的眼睛。

    “你不该把女儿保护的那么紧。”

    “现在你又来指责我了?当初是谁告诉我,'Roy,我需要你成为原本的那个你,Lian也需要。'而现在我尽了这个责任你却说我是保护过度?”他这些年改变了挺多东西,唯一没什么变化的就是那古怪的脾气。即时即刻他耷拉下脸,身体因惊愕和愤怒僵硬地颤抖着,而Jade则斜睨了他一眼,自顾自地接下了话茬。

    “我们走过被抢劫的银行,她看着那些被炸裂的玻璃形容那好像一场雨。在西藏的时候你就知道了这个不是么——她似乎不怎么畏惧破坏和暴力——这是遗传。”暗中的猎人用狡黠的目光看向这个罗宾汉,她的语气中带着点微妙的自豪和认同,仿佛一切都如此合情合理,紧接着她耸了耸肩,叹出一口气放松了下来,“她会变得像你。”

    “或者是你。”Roy打断了Jade的话,他的视线越过Jade的身影移到墙面上挂着的爱丽丝梦游仙境的画中那只柴郡猫脸上,“我不希望她成为像我们一样的人。”

    “以前你可不怎么说'我们'。”Jade的嘴角溜出一阵哨音,哼笑着从桌面上滑下来,“'你是你,Jade,我们不是一类人。'”她模仿起Roy的语气,学着他紧紧绷住下颌和眉头的样子,“你早该承认这点,除了立场,我们曾经一模一样。”

    她提起那些行走在生活边缘和刀锋之上的日子,各为了使命或理想付出一半自己的人生,而最后换来的无非是一道道刻在肩背的伤痕,尔后信仰崩塌,亲人朋友被推往地下。

    Roy并没有插嘴。她没说错什么,一切正如海明威所说:光荣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光荣。

    “这就是问题所在。”Roy在Jade挑眉看向他时开了口,“她不属于这样的生活。”

    “那你呢。”这回是往日的那个女刺客发问了,她带上Lian的房门后错动脚步轻巧地落在Roy的身前,“你本该属于这种生活——即使它不过是一些过家家和角色扮演般的英雄主义,但现在你却缩了回来,连弓都拿不稳。”

    下一秒她扼上他的喉头,Roy的脚尖勾过她的脚踝然后向后摔去,他从沙发下抽出自己的弓柄,又一跃而起迅速搭上了箭瞄准对方的眉心。Jade把双手举起来,她狡猾地微笑接着把音调放得低沉沙哑,“你应该动手,Red.”

    Roy骂出几个脏词儿,他把弦又拉紧了些,接着低声磨出那个充满牙尖尖锐意味的代号,“Cheshire.”他念道,指节松开放出那支箭让它擦过Jade的黑发。

    “还不赖。”Jade嗤笑着从墙上那幅挂画中的柴郡猫眉间抽出带着红羽的箭,“就是瞄错了准头。”

    “你知道我不会真的冲你放箭的。”Roy盯着她说。

    “以前你让它飞向我心口的时候可不算少。”她漫不经心地说,像是那些记忆不复存在,被对方给予的伤疤也未曾着实打在皮肤上一样。

    Jade走过去打开Lian的房门,轻声对刚刚醒来的小姑娘道早安,她弯下身子将女孩抱起,这孩子贴上母亲的脸颊,又挨近父亲的额头落下柔软的一吻。阳光照进屋子时她用简短的词语对世界问好,对她的双亲微笑。

    那个瞬间Roy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动,至少那种指针时刻在割划着肌理的错觉已悉数消失,他所能感受到的只是温暖的风息和冲刷着小腿的温流。他回想起怀抱着自己的血亲奔过那条处于两道荆棘之间的荆棘路,脚底板被磨出一道道细小的伤疤,而那似乎不能伤害他分毫,除去攀上他肩头窝睡在他怀中的姑娘,世间任何足以带来新痕的利器都无法让他感到挫痛。他搂紧女孩幼小的身子轻托住她纤细的身段从一切危难中脱身而出,然后放下他安然无恙的血脉好像自己根本察觉不到砸在额角或手臂甚至是胸膛的伤痕,他亲亲他沉睡的女儿的鼻头,不适当地想起詹姆斯.乔伊斯在闹声汇集中对生活的唯一感受:我想象中,自己正捧着圣杯在一大群仇敌中安然走过。

    眼下没有敌人,从前的那个正逗笑似地从Lian的耳根后摸出一朵鲜花,她把它别在女孩拳曲的发间后毫无根据地提前一句似乎存在在记忆绳索另一头的话,她撩起眼皮,眼神里有她长久以来狩猎习性的朦胧意味,那是一种介于Cheshire和Jade Nguyen之间的眼神,带着一半的危险和对等的真诚,像是在西藏那次她让Roy拿起武器战斗又紧靠他的背后时会表现出的那种神色,她露出这样的表情对Red Arrow牵动了一下嘴角,“Lian的生活要继续下去。而你也一样,Red.”

    Roy花了一点时间去思考“生活”究竟是什么——疲惫的日常中复沓的琐事,消极或乐观地去看的黎明正午黄昏和午夜,平凡的噪音,季节的交替,从冬天的第一场寒流到夏末表盘上秒针的百万次跳动。又或是画家的笔,摄影师的相机,射手的弓与箭。

他站了起来,松开了交握住的双手,缓慢地推门走了出去。

 

 

    不久之后红发弓手的故事再次在午夜黑漆漆的巷弄和老城区漆着性与暴力的矮墙下传开。有人说他打地底归来,摸着死亡的隘口从堆满枯骨的坟头直挺挺地走了出去。那些昔时的友人则知晓他并非踏着废墟而来,相反他从真正柔和的城市腹地中穿行而出,带着常人未知的勇气再迈向另一处钢筋铁打的生活。

他不会再对着月亮拨响空弦,每一支箭搭上后都直指准点。在某一小截如同他弓弦一般窄小又尖锐的时间里——夜与无尽的夜的尽头中——他松手放箭。有人开始咒骂,有人被箭引至归家。

Roy Harper在白昼降至时翻进了自家窗户,他从床台柜上拿起一杯水然后将视线移到Jade的脸上,她为数不多的几次在黑夜中撤下面具袒露的眉骨显得宁静柔和,他试图抚摸她额头上的一块瘀斑却害怕将她弄醒于是只好板起脸悻悻地收回了手。“让你想起了什么么?”Jade闭着眼,话头从嗓子里溜了出来,“你的责任,还是你的身份?”Roy沉默了一阵子,就像他大多数时候那样,孤立于匮乏却嘈杂的言语之间,只有在迫不得已与人交流时才勉强使用语言。这会儿他得说出来,“没有,”他小声咕哝了一下,“并没有我想的那么不对头。”

“这就对了,那才是你的人生。”他的妻子睁开了眼睛,眼珠流转了一遭说道,“你应当习惯。”
    “但是还有Lian…”

“你没有把她保护好么?”Jade打断了他的话,她坐起来盯着Roy的眼睛,“并不是说一个父亲就不能成为一个好英雄的。虽然Ollie没有把你教的多好,但也没有多糟。”她嘴里讲着玩笑话,又俯身贴近他的额头给予些许慰藉,然后他们就那么沉默地偎着,不言语也不再抗拒肌肤碰到一起。

直到淡红和昏黄的光线融化在那个小姑娘的发梢上时他们才起身凑近孩子的脸颊。她从暖梦中醒来,并将这柔软纯净的梦境与父母分享,她拼凑出一些简洁的单词,在专属于孩童幻想的描述和细腻的口音间,她抱住自己父亲的手臂低声说出那个幻梦中的秘密,“我梦见——你是个英雄。”

 

 

 

*出自切.米沃什的诗歌《楼梯》

 

原句这一段有必要写一下:

 

妈妈拿着闪烁的灯下来。

慢慢走着,高大,她的罩衣系在腰间,

她的影子爬上野猪的影子。

于是她独自搏斗,同那凶残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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