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人与倒吊月亮

版头图片是萨拉热窝哦✨

【Arthur/Uther】他的另一个我


CP:Arthur/Uther

分级:PG-13


  亚瑟印象中最深刻的部分来自于黑暗之地模糊了时间边界的一场雨。某种濡湿的质地,猛兽占领河道,肌理的伤口和尚未凝固便又一次被割裂的新痕在不停地流血;他看到像长者背脊般易被折断的古旧高塔,由不为人知的神秘力量筑起眼下却靠残骸及碎泥维系平衡。

  他在那处骨骼的荒原透过坍缩的塔窥视到困扰他数年的噩梦,无法辨别是落在白昼还是午夜的暴雨冲垮了凝固在视线中切实的影像,幻觉夹杂着久远的记忆缓慢地回溯到躯干内里。亚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经历着前所未有的雨季,温溪聚集在脚底;在圣剑的光辉烧灼眼目的时刻,他垂下头看见的是父亲的眼睛。

  尤瑟.潘德拉贡此前伴着利器和摧枯拉朽的伪构出现在梦境中,而今缺失的部分被悉数填补,掷入身体的长矛、手掌的刺痛与最后一瞥带来的痕迹刻出完整的弧形套牢在亚瑟的脖颈。我清清楚楚地记得你,他对自己说,你活在我手中的剑里。*

  父亲的年代他能够回想起的事情只有一两只鸟儿,街巷的荒唐事更容易被提起,直至今日亚瑟仍旧可以在闭眼的瞬间体会到露西的身体倾向耳侧带来的柔软气息,而属于尤瑟的则在时间的绳结上隐去,经由他人复述的故事脉络总归丢去了大部分细节。他并非记不起老国王的脸庞,那副面孔看上去留存他难以忘却的坚毅温和,但他梦到父亲的时间比真正注视他要长得多。

  所有的触觉,睡前童谣或者施以拥抱的对象不停替换,在此之前亚瑟几近忘记自己亲吻过多少人。那些童年玩伴和他的好姑娘们的影子在握住剑柄时被另一具轮廓冲散掉,父亲对他呐喊。

  快跑。他张开嘴,快跑,儿子。

  感官之外的恍惚令亚瑟猛地意识到他只能吻一个人的嘴角。

  可在幻梦实现的下一秒他能够做到的仅是接住坠下的利刃。尤瑟的膝盖贴在木桥上,他跪在儿子的面前,视线从乘着船远去的孩子移至站在他身旁,成年的、金黄的这个的脸上。某种俯视视觉带来的错位中,他父亲的眼神像是面对一位国王。

  沃蒂根给兄长的伤口开在那把剑将要深入的地方,剑锋会磨平他的脊骨,潘德拉贡的子嗣将把他的父辈从压迫中解救出。拿好它,它会是你的。尤瑟说。圣剑,国家,卡美洛的夕阳。亚瑟的脑海里有个熟悉的声音,潘德拉贡的一切和我。

  属于他的幽灵的出现伴随着繁冗的继位仪式,这间旧国王生前居住的房间如同他幼年时尤瑟的手掌般织拢在他的眼前。沃蒂根的塔被摧毁后,他第一次透过梦与现实世界的边缘追寻到尤瑟的脸。

  “父亲。”亚瑟轻声把象征血脉的称谓推出口,它过于陌生,音调由于颤抖和生疏扭曲变形。然而这个十五年间从不曾练习过的发音把他带进阔别已久的怀抱里。

  最后一个夜晚亚瑟趴伏在相同的肩头,铁屑夹杂灰烬顺着兜帽滑到鼻尖,他闻到鼓噪的血液的腥气,看见被割破喉咙的士兵们在父亲的背后——他的身前——倒下去。最终类似痕迹出现在先前只够攥住花束的孩童的掌心,他从不因为畏惧疼痛而噤声,可此时亚瑟无法说出任何一句话语。

  像被人攫住咽喉,他察觉到喉头和眼眶的潮湿,接着一双干燥有力的手替他抚去上面的水渍,手指覆浅进额前的金发。那些散乱的发丝被梳理整齐使得面庞袒露而出,他在尤瑟含笑的眼瞳表层探视到自己全部的身廓。

  男孩逐渐长大,离乡又归家,裤子已经遮不住脚踝,血管中最蓝的那条不停地搏跳。伦底纽姆教导他生存的技巧、友情、致命的招数以及混迹人群的心思,卡美洛的荣耀则照耀潘德拉贡血缘中永恒的蓝眼睛。

  亚瑟从尤瑟那里继承的钢蓝双眼望向对方,他渴求一个回音,从身份上同他最亲密的这位顺应孩子的希冀交付回应。

  亚瑟,他重复道,亚瑟。我的儿子。

  父亲念及两段音节的时候喉音和他死去时一样年轻,多年前尤瑟知晓名姓被念诵出口的片刻最亲昵的发音方式,当下仍旧如此。静止的时间促使生命在死亡中悬停,他可以自然地在接下来的百万个日夜呼唤亚瑟的名字,齿尖下切,尾声在他的儿子的唇边消失。

  几个吻来源于不可估量的勇气。亚瑟轻缓地触碰父亲的侧颊,继而将手掌贴上那截苍白的后颈,指骨沿着凸浮失节的脊椎摸到肩胛中心的一处空缺,他们被同一把剑割裂的伤口紧密地相连。

  妓院长大的男孩收敛他的劣态。尤瑟的胸膛把瞬时的舒缓安宁带来他的身边。亚瑟被注视着,他的父亲没有显露出任何一种有所保留的眼神。他情感的管辖权位于一位国王和一名父亲之间,不严厉、不过分亲密,久违的相拥足够把隘口填平。

  我等了你很久。亚瑟想这么说,但最终只是小声咕哝,任由滞涩的吁叹从腔膛滑出。尤瑟在他耳畔发出微弱的笑声。

  我知道。亚瑟听到颅骨内侧的声音。我在这里。

  年长的潘德拉贡从不曾离去。前溯到魔法诞生的时期,梅林的魔杖和光轨似的法术照亮幼婴的鼻尖;前溯到莫德雷德的巨象撞裂高桥,当时的国王扔掉鹿角及头骨,洗去盔甲上的血渍拥束妻儿;前溯到他死去后的每一个梦里。尤瑟的魂灵在梦中陪伴孩子度过完整的童年,剑锋上的光斑驱散沃蒂根被暗火和钢刃包裹的阴翳。黎明来临前他们得以相见,尤瑟目送亚瑟被潮水推向安全的远方和全新的路径,那会是荣光降临的英格兰。

  如今他们不必在虚构中触抵另一双手。亚瑟握住剑,古老的字迹煌煌发亮的瞬间他借由锋口的反光窥视到自己的脸从而引发出一个契合先辈面庞的温柔假想。教他剑术的是功夫乔治,帮助他拿起圣剑的姑娘游走在国家的边境,而把心和剑一起给他的,施与了国王一个不能放下炽热或冰凉的事物的理由。

  尤瑟伸出手,他摘下象征无畏精神、许诺的爱和世系的秩序的戒指,谨慎且不容置疑地套上亚瑟的指节。他掠过孩子掌心,让他疏松开全部的指骨,疤痕曝露之后尤瑟的鼻息落了上去。他的父亲展现出同静候剑刃插进后心时无异的表情,尤瑟撩起眼睑,看进新国王的眼睛,仿佛他熟知他的国王会走向满怀希望的可得未来。他把对方的手翻过去,攥紧剑柄的那侧冲着广袤庄严的英格兰土地,他们之间再也没有相差从卡美洛到伦底纽姆的距离。

  亚瑟的父亲、国王、先行者或者臣民把嘴唇压在他的手背上。他说。

  你是即将诞生的日子。

  

-Fin-

*来自粒粒那篇《The hollows of your face below my face》,超喜欢,很冒昧地用了,希望粒粒不要打我(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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